编者按:李迅雷认为,至少从今年来讲,房价还没有到达一个下跌的时机,今年应该要维稳二线城市,它的发展空间更大。对于资本市场行情,他认为由于A股市场管制的特殊性,投资机会在高估值的板块里面,建议配置新经济,新兴行业还有并购重组的国企改革等,今年中小创板块的机会,应该比大盘蓝筹股要多。A股市场今年就是一个结构性的机会。
“金融市场动荡等诸多问题产生的根本原因还是我们所面临的人口老龄化,而且西方国家经济改革不彻底,大家都喜欢通过量化宽松这样的麻药来缓解经济的压力。但是你上了麻药不动手术,那么你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李迅雷如是说。
谈及大家关心的房地产市场,李迅雷认为,至少从今年来讲,房价还没有到达一个下跌的时机,今年应该要维稳二线城市,它的发展空间更大。
对于资本市场行情,他认为由于A股市场管制的特殊性,投资机会在高估值的板块里面,建议配置新经济,新兴行业还有并购重组的国企改革等,今年中小创板块的机会,应该比大盘蓝筹股要多。A股市场今年就是一个结构性的机会。
李迅雷还认为,在PPI已经接近于连续四年为负的情况下,迫切要做的事情,应该不是供给侧,而是需求侧,因为前者是长期要做的慢活,后者是为了避免风险发生的急事。
而要刺激需求,不能让农民工加杠杆来增加需求,而是应该扩大政府支出用于民生,提高中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和福利水平,缩小贫富差距,即政府加杠杆,让政府出钱买房作为低收入群体的廉租房。
房价还没到下跌的时机
第一财经李策:您一篇文章《房价如何看——从人口现象到货币现象》也令我非常印象深刻,我们的房地产市场已经经历了16年的繁荣,是不是也该跌一跌了,因为如果说从2011年到现在,已经从一种人口现象变为了货币现象,而货币的流动性又大于人口的流动性,那是不是说房价会有一个猝不及防的普跌,您怎么看?
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我觉得,首先我没有能力来找到拐点,什么时候下跌,什么时候不跌,或者是哪些部分会跌,哪些部分不会跌。因为它本身是个市场,市场是不可测的,而且市场影响它的房价的因素也有很多很多,我们确实是很难来判断。但是在目前这样的经济状况下面,我是不希望房价下跌的,因为房价如果一旦下跌,尤其是出现这种踩踏事件的话,那么就意味着我们金融危机就爆发了,那么这个跟我们的稳增长的基调还是不相符合的,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所以我的基本的判断,我觉得现在还没有,就是至少从今年来讲的话,房价还没有到达一个下跌的时机。我们首先一线城市房价现在还是限购的,它这个货币现象,这个资金还是在往一线城市流动,那么支持它的房价。从目前一线城市在国际上的地位来讲的话,它确实也不亚于比如说日本的东京,美国的纽约。因为我们不仅有强大的人口基础,而且我们中国的这个货币的供应量,已经是全球第一了。
所以说从这点来讲的话,我们不能够用一个非常单一的思维来判断,但是另一方面也是提醒我们,目前的房价水平确实跟我们的总体居民的收入水平来讲,那是比较离谱了,目前房价这种虚高的现象,还是比较明显的。但是我们所以说要怎样能够来处理好这个市场虚高的问题,能够进一步通过结构性的调整,我觉得房价合理的是应该有涨有跌,这样会比较合理。
所以我觉得关键问题来讲的话,今年应该要维稳二线城市的房价,因为二线城市的话,它的发展空间会更大,它的人口还会再集聚,那么它的公共服务跟我们产业的规模机制这方面,会有一个比较好的一种相互支持。所以我觉得现在来讲,还是要维持整个房地产市场的繁荣。
需求端刺激仍是当务之急
第一财经李策:看一下一月份的这个金融数据,一月份新增信贷有2.51万亿,可以说是创出了一个天量,这些新增的贷款到底流向了哪里?或者说像八部委联合发文件说我们的金融要支持工业改革,要利用流动性工具来促进工业的转型升级,是不是说稳增长已经开始发力?
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首先来讲的话就是信贷的这个大幅的增加,还是跟我们商业银行的行为有关系。因为作为商业银行来讲的话,目前随着利率水平的降低,它的利差越来越小,所以它又要背利润增长的指标。所以你要让银行再继续增加利润的话,它只有扩大信贷,那么才能够使得它的利润在去年的基础上又有所增长,否则的话,如果信贷不增长,它利差再缩小,那么基本上它的利润就完成不了今年的任务。所以在年初它的放贷是可以理解的。
那么第二个方面的话,确实市场也存在这方面的需求。因为随着经济的下行,债务率的水平都在提升,所以说有很大一部分的话,它还是有这种借新还旧这方面的压力,所以说你讲的地方融资平台,它肯定是要有旧帐要到了,怎么样用新账来还。那么另外方面的话,还有一些,这些利息部分,它要支付。你也还是要通过信贷规模来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作为稳增长方面,我觉得应该也是不可否认的。
因为今年稳增长的任务,它的指标实际上在去年第四季度已经有所准备了,所以说现在这个一月份的贷款的大量增加,其实都是去年已经准备好的那些项目。那么这方面,从放贷这个过程来讲的话,确实反映了我们的商业银行跟西方的商业银行的不同之处,我们可能有更大的这种盈利偏好,而西方的话,它有更多的这种防风险的偏好。他们的话是通过裁减人员,通过压缩信贷来维持自己的经营业绩的稳定。而我们的话,可能有更大的风险偏好。
第一财经李策:那是不是意味着清理多时的这个地方融资平台又要卷土重来,而市场担心的这个四万亿拯救经济也会重演?
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我觉得要这么来看,首先来讲的话,地方融资平台它的规模,人大全国人大常委会对它核定不超过16万亿,所以这个上限还没有破,就意味着地方融资的规模还是受到约束的。那么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就是说明受到约束。但是另一方面的话,地方可以通过PPP这种模式来扩大它的投资规模,那么这样也是需要银行的信贷支持,信贷资金来进行配套的。所以我觉得这方面是应该要考虑到的因素,就不能简单的认为好像是地方政府的规模,债务规模要增加了。
第二个所谓的叫对四万亿的担忧,因为这一次一月份的贷款增收是超过2009年同期的规模,那么是否又意味着四万亿的投资,那我觉得也不能这么去理解。因为我们整个投资增收逐渐在下来的,当然因为基数上升了。去年我们的固定资产投资增收是10%,今年的话可能是略有下降,增加还是在增加,但是增速是在放缓,因为我们经济基础大了。
我们现在制造业投资跟房地产投资增速都在回落,那么要靠基建投资增速来弥补。所以基建投资这块增速肯定还是会比较大的,总体来讲的话,经济还是处在一个平缓的下行过程当中。所以说不能够认为又一次性的扩张,我们能够稳住已经是不错了。
第一财经李策:有传言说银行的拨备覆盖率将由150%降低到120%,这种举措对于商业银行业绩的改善和对于我们内地银行股的股价的回升,是不是应该有一个乐观的看待,将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影响?
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我觉得这方面的话,还是应该客观的看待,它无非就是对银行的监管要求,是一个逆周期的货币政策的体现。反映了我们的宏观审慎管理的要求,那么对银行来讲它的粘连利润可能会有所增加,这个也可以来防止它为了挣利润而拼命的扩张信贷。所以我觉得这方面就是体现在账面上面,并不是它实际经营业绩的提升。那么我觉得并不因为这样一个举措成为看好银行股的理由。
第一财经李策:我们一月份的这个物价数据CPI回升,PPI降幅收窄,CPI是有一个1.8%这样一个涨幅,那从这个角度来说,是不是意味着需要解决的当务之急并不在供给侧,而是需求端更加需要引起关注?
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对,我们现在目前面临的通货紧缩在工业领域里面是非常明显的,47个月的话,就相当于是四年的PPI的负增长。当然它的大的背景也是我们看,现在原油价格也在不断的下跌,反映了我们以这个助工业化来推动的这么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所以我们要求产业升级。需求的不足,也是反映了我们目前人口的老龄化,人口红利的消失,所以需要就是有更大的刺激力度来维持经济的增长。
当然我们现在也不能够以此来推断,我们会有一种通胀的出现,因为毕竟你现在PPI还是负的,CPI虽然上升,但是对通胀是不用担忧的,也就是说我们刺激经济,方方面面来刺激经济,应该是不会导致负面的效果。
避免危机爆发必须推进改革
第一财经李策:那对于现在我们这个增速换挡时期的经济模式,您觉得是L型的,还是倒L型,还是一个怎样的一个形态,中国经济的底什么时候可以看到?
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我暂时还看不到这个底,我觉得L型还是一个比较理想的这么一个阶段。那么我是觉得,第一方面你能不能避免危机的爆发,那么我相信我们在今后还是可以避免的,但是避免危机的爆发,必须以改革的推进来换取。如果说我们只是稳增长,而不去动改革的话,那么这个位置肯定会爆发的。
所以说现在这个所谓的解决方案,就是说我们现在先能够稳增长,但是你这个改革必须要同时推进,就是你要进一步理顺我们的市场机制。我们现在防范危机的主要手段是加强管制,但是管制的结果是导致价格的扭曲,价格的扭曲必然导致泡沫,泡沫的必然又会导致破灭,又会产生危机。
所以我觉得怎么能够避免这个问题的话,就是管制是暂时的,你必须在这个阶段的话,要加强我们在各个领域的改革,这个改革的步伐必须得加快,我们出发点的话,我们不能够仅仅停留在我们金融的改革方面,比如说利率市场化的改革做得是不错,但是汇率的改革遇到了阻碍。那么我们其他在财政、财税、行政、体制这些领域上面,是不是也可以做相应的改革。我们在土地在我们的税收等于领域里面,是不是也可以来有所动作,这方面的改革空间应该更大,当然难度也大。
第一财经李策:我们现在是生产型增值税,就是说关于税收这方面。如果说对于企业也要减税,然后又要一些这种僵尸企业要关闭的话,那我们的财政税收就是说怎么样保障?
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我觉得中央政府来讲的话,它的债务水平并不高,占GDP比重的话也不过是20%左右。我觉得这个应该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我觉得政府的资产负债表,尤其是中央政府的资产负债表,目前来讲还是比较好看的,就是还是有可以有一个比较高的负债提升空间。这个问题,我觉得只有通过增加中央政府的杠杆率来解决这些短期所面临的问题,至于长期来讲的话,我们还是要调结构,还是要推动我们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来解决我们的长期问题。
第一财经李策:那我们供给侧改革的突破口在哪里,因为我们的GDP增速要保证在6.5%到7%之间,那这个增长动力来自于哪里,对于我们的现实环境来讲?
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从我个人认为来讲,就是我们的经济增长,只要能够保证充分就业就可以了。所以说至于怎么样一种经济增速能够维持充分就业,按照我的判断的话6左右,应该能解决我们的充分就业问题。有很多东西不可能是两全其美的,又要稳增长又要促改革,那你肯定要牺牲一端。所以我觉得你前面提到的所谓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从哪个方面入手的话,我觉得首先还是要从我们的财税体制改革入手,一方面的话我们要减税,这样减税的话,会减少我们的税收收入,最终会影响到我们的财政支出的能力,但是支出能力的增加是可以通过我们的债务的提升来解决的。
另外方面的话,我觉得还是要提升我们的增税的质量,比如说我们的就是直接税这个部分,现在我觉得还是可以提升,因为现在我们的增税的名义税率比较高,但实际增税的效果并不好。我觉得这个提升空间还是有的。
2016年看好新兴产业小盘股
第一财经李策:那我们现在很多股民,特别是散户都套得比较严重,对于今年的资本市场,您做一个怎样的展望,特别是在两会期间的时候,您觉得中国股市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前景?
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我觉得首先一点,就是我们在分析中国资本市场的时候,首先要看到它是一个相对管制的市场,我前面有一个逻辑就是管制是导致价格扭曲,那如果说我们现在今年不是要推注册制吗,注册制的话它其实就是一个打破管制的这么一个举措。那么你能不能打破管制,按我目前的情况来看的话,很难打破。因为我们监管的目标是多重的,除了我们三公原则之外的话,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标就是要维持市场稳定,维持市场稳定的话,那么你这个市场就要被管制,你要管制的话,你的价格就不可能理顺。
我觉得如果说在今后一段时间内它的股价水平价格水平不可能被理顺的话,那么投资的机会,实际上还是在一些高估值的板块里面,而不是在低估值的板块里面,因为低估值板块的话,比如说像香港,它是全球市盈率跟市净率最低的这么一个市场,那么这个市场已经有沪港通了,A股的投资者也可以买香港的股票,那为什么他们不去买,目前A股市场来讲话,整体的估值水平还是偏高的,尤其是创业板中小板。
为什么这么高的价格能够维持?就是因为我们管制的结果。所以我觉得从投资来讲的话,可能像这些中小创板块的机会,可能要比大盘股会更多,因为你是管制的,因为你是新兴行业,你不是传统行业,因为你是小盘股,所以你有更多的资产注入,并购重组的机会。而且中国在经济增速放缓的情况下面,它的盈利带来的机会是减少的,这个购并带来的机会是增多的。而且你未来稳增长的话,你必须要有市场适当的流动性,所以市场还是会有资金的流入,所以我觉得这个A股市场,今年来讲的话,就是一个结构性的机会。
黄金可配置但未到“黄金时代”
第一财经李策:对于今年的资产配置来讲,有的人说鼓励大家去买美元,有的人说就是要投资房地产,对于2016年的大类资产配置,您给我们一个建议?
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我觉得配置的话,还是要配置稀缺的,配置资金,就是要要跟我们的资金流向相一致的地方。比如说生物资产里面的贵金属,我觉得可以配置。现在如果我想配美元的话,但是你又是资本管制的情况下,你想配也没有路径,是吧。但是美元如果说所对应的也有这个贵金属,黄金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可以选择的品种,或者跟黄金相关的白银、铂金等等。我觉得都是作为一种资产配置,一种可以增加的比重。
另外的话,由于你这个稳定股市,还是作为一个政策目标。所以我觉得权益类资产的话,也是可以进一步的配置,如果市场在选时的方面的话,如果出现大跌,我觉得是可以买入的,如果出现大涨是可以卖出的。因为今年跟去年不一样的话,去年是波动,是一个上坡到下坡的过程,今年可能是一种震荡的过程。去年的所谓的这些中小创板块的看好,所以有些人就提出来今年可能要选择大盘蓝筹股了,我觉得今年大盘蓝筹股还是没有机会,因为我们的需求还是不足的,我们整体来经济还是往下行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配新经济,我们就是对于那些新兴行业新兴产业,还有一些并购重组相关的国企改革等等,我觉得这些来讲,机会反而会多。
第一财经李策:黄金真的步入黄金时代了吗?金价的上涨是不是因为货币超发,还是说有其他的原因在推动?
首席李迅雷:我觉得金价还没有步入到黄金时代,但是作为一种配置手段来讲的话,我觉得至少它没有多少下跌的空间,如果说你在担心房地产在担心股市泡沫,房地产泡沫来讲的话,那么贵金属板块相对来讲是没有多少泡沫的板块,因为在过去五年当中的话,它的价格已经下跌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