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网】（专栏作家 李拉亚）如果说20世纪是经济学数学化时代，那么，21世纪则是经济学计算机化时代。尽管经济学计算机化与经济学数学化有密切的内在联系，但经济学计算机化还不仅仅是经济学数学化一种自然延伸和扩展的结果，它包括更深刻更广泛的内容。可以说，现在的经济理论适应了工业社会的发展，经济学计算机化则适应未来智能社会的发展。工业革命延伸了人类的体力，其成熟标志是自动化生产。计算机革命则延伸了人类的智力，其成熟标志将是自动化设计。由机器设计机器将对人类社会提出极大的挑战。人类进化将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阶段。在这样一种崭新的社会形态中，不仅经济学会计算机化，人类的一切理论都会计算机化。事实上，我们现在已有了计算化学、计算物理学等以计算机为标志的新学科。

　　经济学计算机化的未来发展将取决于计算机的未来发展。现在计算机还处于它的婴儿时期。计算机未来发展大致可以概括为三条：（1）从硬件看，计算机运行速度更快，存储能力更强；（2）从硬件与软件结合看，实行并行计算；（3）从软件看，人工智能接近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越人的大脑智能。现在正在试图开发具有这三种能力的新一代计算机。新一代计算机能模仿人类大脑思维（如具有并行思维特征，具有模糊事件处理能力等），其对各门科学的影响不可估量。

　　从心理学角度看，人的思维可分为逻辑思维、直观思维和灵感思维三种基本方式。人工神经网络是模拟人思维的第二种方式，西蒙的有限理性理论也是以人的直观思维作为自己的理论依据，凯恩斯经济理论也很注重人的直观思维，而理性预期理论则是以人的逻辑思维作为自己的理论依据。

　　基于人的直观思维的经济理论借助于新一代计算机会有较大发展。萨金特试图用人工智能经济人取代完全理性经济人是极有战略眼光的，是经济学计算机化未来发展方向之一。

　　基于人的逻辑思维能力的经济理论也会不甘寂寞，也会借助于新一代计算机赋予人类的更强逻辑思维能力而发展自己的理论。如一般均衡体系会向更接近现实的方向发展，并发展出相应的更有效算法。斯卡夫的思想会继续发扬光大。

　　基于人的灵感思维的经济理论也可能借助于新一代计算机发展起来。现在的神经经济学要在大脑中找到人类决策的对应生理构造。如果能把人的灵感思维的生理构造找出来，那么新一代计算机就可以模仿灵感思维来研究经济理论。如人类消费受收入的影响，也受攀比因素影响，甚至受情绪因素（或灵感因素）的冲动影响。不同人的大脑生理构造会导致不同的消费行为，未来的新一代计算机可以模仿人类的这些消费行为，从而改写我们现有的消费理论。现在我们研究富人的消费行为，穷人的消费行为。未来我们研究具有A型大脑生理构造的人的消费行为，具有B型大脑生理构造的人的消费行为。这类似于我们现在研究男人的消费行为、女人的消费行为和儿童的消费行为。不同的是，未来我们将这些不同类型的人群与他们的大脑的生理构造联系起来，通过计算机模拟这些不同类型的大脑生理构造，从而分析他们的消费行为。如果未来出现DNA经济学，我不会惊讶。

　　一旦我们采用新一代计算机，经济学计算机化便会登上一个新台阶。依据新一代计算机，现在的计算机知识推理理论和知识获取理论将取得进步。从实践中提炼理论，从理论中提炼算法可以由计算机辅助完成，甚至部分由计算机独自完成。未来我们可以借助于新一代计算机创造经济理论体系，甚至新一代计算机为我们创造经济理论体系。西蒙开创的机器证明会发展到机器理论创造，我们将进入机器智能社会。现在德国工业4.0体系搞网络智能化，仅仅只是迈出向机器智能社会的一小步而已。中国经济若想弯道超车，靠互联网还不够，还需智能化。

　　导致计划经济失败的原因之一是，宏观经济管理的信息处理成本太高，而在市场经济中因决策分散进行，信息处理成本相对较低。在智能社会，因信息处理早已自动化，宏观经济管理的信息处理成本不再是问题，人类会重新设计经济管理模式和社会管理模式。在当下，我们应该抓紧进行信息处理自动化的工作，如国家经济管理的决策人早上走进办公室时，打开电脑就应有经济管理所需的各种信息和自动分析报告供参考。

　　从目前研究现状看，经济学计算机化还处于起步阶段。在不久的将来，新一代具有人脑功能特点的计算机将开发出来，计算机对经济学的影响将更大，经济学计算机化将迈上一个新台阶。可以说，经济学计算机化是经济理论发展的一个新制高点，谁占领了这个制高点，谁就取得了未来经济理论发展的有利位置。鉴于计算机已对经济理论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现在有必要从经济学计算机化这一层次分析这一新潮流，梳理出经济学计算机化的思想源头、当前应用重点和未来发展方向。■

　　作者为华侨大学经济发展与改革研究院教授，本文摘选自其2015年在财新网发表的《中国新宏观调控的理论解释和理论探讨》系列文章